【金光】[墨家全员] 狐狸精10

10

铁骕求衣这些天没怎么回去尚贤宫,一来是没什么要事,二来是受不了尚贤宫里诡异的安静。老大回道域继续做他的剑宗辅师去了,道域内战过后四宗关系的重建不算轻松,有的是让人忙不完的工作。钜子莫名其妙折腾完他和老三之后又颠颠地跟着老五去了羽国,老五显然是早晚要完,除了她自己当局者迷没明白之外其他人都看得很清楚。连平日里一直待在尚贤宫的老七这时都不见了踪影。而老三自从那天被钜子一声「师兄」吓跑以后,现在见到他总是疑神疑鬼,对他各种警惕试探旁敲侧击,铁骕求衣解释不通也懒得解释,没什么必要干脆就不去尚贤宫了,毕竟他自家还有麻烦事要处理——没错,就是尚贤宫众人闲得发慌聊八卦时热议的铁军卫兵长,人族少年风逍遥。

现在这家伙正躺在铁骕求衣的军帐里,霸占着他的床,并且抱怨他的自家上司。

「老大仔,你这拳头也太狠了,都快把我的鼻梁打断了。」他捂着鼻子说话含糊不清,特别委屈。

铁骕求衣一声冷哼,心说,要真是拳头打的,那你的鼻梁早就断了。

「我这次真的不是有心。」大约是看出他心情不佳,风逍遥眨眨眼,语气正经了些。「还不是因为老大仔你喝了那么多风月无边,我为了在新酒酿好之前节省着饮,这次出任务才没有带很多,没想到花费的时间比预计长,酒就不够了……」

说完以后他发觉他家这位军长心情似乎更不好了。

铁骕求衣也不能告诉他剩下那几坛风月无边的库存其实是喂了钜子狐,于是这锅还得铁骕求衣自己背。默狐狸跑来糟蹋了他好几坛佳酿不说,还给他惹出这么大麻烦来,一想起就让人心塞。

 

铁骕求衣赶到现场的时候,少年笔直地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深褐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纷乱。他浑身都是血,敌人的血,却只有手中的刀干净得异常,如同铁骕求衣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

他挥手令铁军卫的士兵全部退下。否则这少年将敌人杀完了,下一刻便要轮到自己人了。

醉生梦死,屠戮残杀,不分敌我,至死方休。

内力彼此感应,少年撤过一步回身望向他,血红的双目已映不出他的模样。铁骕求衣向他伸出手,手掌坚硬而粗糙。他照例沉声道了一句:「请招。」

尽管此刻的少年已经分辨不出他说了些什么。少年那一双赤目只是本能地寻找着移动的还活着的目标,然后挥刀刺向他们的咽喉。

 

刀宗的禁招一开始似乎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不费吹灰之力获得的巨大力量让人错觉这力量来得理所应当。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使用禁招的人付出的代价越来越沉重。这就像是磨得过于锋利的刀,脱离控制伤到了自身。

风中捉刀逐渐离不开酒。醉生梦死奇怪得很,这禁招侵蚀理智,使用者却要依靠同样会侵蚀理智的烈酒保持清醒。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风中捉刀第一次对自己完全失去了控制。视觉和听觉仿佛都消失了,凭借着身体的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本能地行动,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冗长而混乱的梦。梦醒了以后,他见到了铁骕求衣。

这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卸去那一身沉甸甸的戎装,他「喂」了一声,对方才把装束丢在一旁,转过身来看他。

长得一脸凶恶相。

但是风中捉刀是不管这些的,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是不是面相不善。他露出十几岁的少年特有的明朗笑容,哑着嗓子低声对他说,我想喝酒。

当时铁骕求衣看着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说,我给你灌了一肚子酒了,你还嫌不够?

他舔了舔嘴唇。

可是我连一滴都没尝到啊。他可怜巴巴地说。

你醒来之后该问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你杀了我多少人吗。

铁骕求衣语气森然肃杀,风中捉刀被他这股压力震慑到了,往后缩了缩,眨了一下眼睛才说,我如果杀了你的人,你怎么还会让我活命?

 

人族的少年有些地方笨得可以,有些地方却又莫名聪明。这是铁骕求衣对他的第二印象。

他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一把无柄的刀。少年犹如上好的利刃却让人无处着手,谁也不能使用这柄利刃。若是想要操控他,只会割伤自己的手掌。

那时候是一场酣畅的挑战极限般的对战。狂躁状态之下少年全部的战斗本能都被激发了出来,而铁骕求衣亦是全神贯注于这场战事,丝毫不能分神,一是衡量少年的极限,二是试图将这柄刀装入合适的鞘中。他最终一掌击落了筋疲力尽的少年手中的短刃,把他扛在肩上带回营中就像带回一件兵器。

风中捉刀先是一柄刀,而后才是一个人。至少一开始是这样没错。

铁骕求衣没有试图操控这柄刀,他让这锋利的名器自择归处。少年说,让我加入铁军卫吧,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就好像在店里说给他来二两酒一样,随随便便却又理所当然。

你知道加入铁军卫意味着什么?

知道啊,不就是跟着你吗。

他选了风中捉刀,风中捉刀也选择了他。

 

「你不该依赖醉生梦死。」

他们在百胜战营切磋的时候,铁骕求衣警告过他。

风中捉刀——这时已经改名为风逍遥——无辜地晃了晃脑袋:「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抑制,只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

「吾说的『依赖』就是这个意思。」铁骕求衣看了他一眼。「不要将它视作最后的底牌。」

「可是老大仔,这难道不是你让我加入铁军卫的原因?」

风逍遥笑眯眯的似是无心地问起。他拿性命冒险惯了,不太当这一回事。所谓醉生梦死,其实就是拿命去赌,换得一场同归于尽的淋漓战斗,耗尽生命之前将敌人和自己一起拖入地狱。

「既然你加入了铁军卫,你的命就归我了。拿命去赌,先要问过我同不同意。」

听他说得一板一眼,少年歪着头又笑起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铁军卫规矩这么多?」

「现在你知道了。」

 

看着眼前双目通红的少年,铁骕求衣只想尽快把他揍晕带回去。禁招对于人体的消耗太过剧烈,狂躁的状态又使他失去疲劳、痛觉和自我保护的意识,他的每一招,伤敌亦自伤。

可是风逍遥成长得太过迅速。毋庸置疑他是武学天才,铁骕求衣只消稍稍提点,他便能体悟要领,精进神速,并且将所有战斗的法则刻印到了骨髓里,融入身体的本能中。

又是一阵疾风骤雨似的交拳切掌,少年步步紧逼,已与当初二人初见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风逍遥的战斗本能是用来对付有两手两脚的人的。而他的老大仔呢,风逍遥封住了他两手两脚的动作,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位老大仔还有一条尾巴。

——这家伙没有禁招状态下的记忆,对吧。

铁骕求衣一边抵挡化解他的攻击,一边想到。

没有记忆,那就好办了。

他步步拆解对方招式腾不出双手,却见一只棕灰色的大尾巴忽地从背后冒了出来,一尾巴迎头拍在风逍遥脸上。

别看有些狐妖的尾巴好似软绵绵似的,那可是妖力最能够快速集中的部位,哪怕是给老七的小短尾巴打一下也受不了,更别说是老二那种比一般狐妖更为强健有力的狐尾了。饶是醉生梦死的状态下风逍遥感受不到疼痛,也被这意想不到的出招路数击得倒退了几步,动作一时停顿。就在这停顿的当间,铁骕求衣从怀中掏出一只酒壶,把里面的酒往他脸上一泼。

那酒不是别的,正是风月无边。风逍遥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的风月无边,眼睛还没能睁开,就被人一把摁在地上。铁骕求衣把酒壶口塞进他嘴里,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风月无边往他嘴里灌,直灌得他呛得咳嗽。少年躺在地上快把肺都咳出来了,又狠狠喘了一会儿气,目色才从赤红恢复了正常的深褐色。

「清醒了吗?」铁骕求衣把酒壶丢在一边,冷冷问他。

风逍遥看着他发了一会儿呆,又伸手抹了自己的脸一把,放在嘴里舔了舔,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老大仔,你……你居然拿风月无边泼我?」

「那又怎样。」

少年人伤心地双臂往地上一搁,方才感受不到的疲惫和伤痛此刻一齐涌了上来。

「那可是风月无边诶,你知不知道那有多浪费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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