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章把羽国线完结）（羽国线就是原创人物满天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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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黄鸟的大军滞留在栖桐城外，凰后云淡风轻没再继续与他们对峙，转而率领着她的玄舞军赶往归燕。一旦黄鸟军轻举妄动，就杀了策天凤——她知道，这样的威胁对上官霓裳很管用。

凰后的玄舞军向归燕进发，在霓霞与雁王所率归燕驻军两军相遇。霓霞地形奇特，上下皆是悬崖绝壁，只有十分狭窄的条石铺就的道路，周围又时有旋风，人马本就过之不易，两军交锋又添艰险。

上官鸿信和凰后都是有意选择了霓霞作为战场。对于凰后来说，霓霞是险地，虽然难以直接剿灭归燕军，却是有险可守的防御要地，只要雁王走进霓霞，他就不可能再往都城前进一步。对上官鸿信而言，归燕驻军数量并不多，又不如凰后亲手培植的玄舞势力那般少而精，如果真的平路相逢，归燕军必然支撑不了多久。但是霓霞就不一样了，艰险的地形给了他周旋的余地。

尽管如此，玄舞军不愧是凰后一手培植的精兵强将，两军交锋之中玄舞军明显占得优势。上官鸿信带领着归燕人马苦苦周旋，依靠地形避免正面交锋，却仍是避免不了归燕军死伤惨重。少年智计亦不如凰后老成，他拖延了三天已是极限，渐渐被逼得无路可退。

「你不是没有退路。」凰后站在对面嘲讽般地笑望着一身狼狈的他，同时玄舞军慢慢逼近他那些残兵。「从归燕北面退至羽国境外，我必不会追杀。或者等我的大军一来，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这话，年少的雁王却也微微一笑，清明而邪妄。

「师尊和小妹都还在羽国，我绝不会自己离开。」

上官鸿信的神色有种经历过绝望的清明，而那清明同时也是诞生这种邪妄的根源。

当然默苍离也很邪，但那不是同一种邪气。默苍离更像是一潭水，好的东西也好，坏的东西也罢，在他身上全都变得消失不见，连溅起波澜的声音都不会听到。而上官鸿信则不然，好的、坏的东西在他身上全都能看见。他能承接多么好的东西，就能承受同样坏的东西。他能有多善，就能有多恶；他爱得多深，恨得便多切。

如果不是必须杀了他，凰后还真是很有兴趣看看这人究竟能成长到什么样子。

「无法舍弃策天凤的上官霓裳令黄鸟的大军毫无用处，无法舍弃他们的你连让自己活命都做不到。」她冷冷地嘲笑着他的天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雁王。」

「哈，又是这样的选择。」

上官鸿信仰起头看向她，提高声音回应道。

「我总是在做选择，选择舍弃哪一方，师尊也曾让我陷入最痛苦的选择中。但是，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因为我比师尊想的更强，我可以谁都不用舍弃。」

 

黄鸟军驻扎在栖桐城三十里之外，而上官霓裳吩咐了黄鸟的守将严密监视都城动向之后，便独自离开了。她在附近的树林中等候，不久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主！终于见到你了，师兄我真是担心死了啊！」

她的六师兄槐木庵热情过头地扑了上来，上官霓裳退开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不要叫我公主。」

「是是，霖棠师妹。」

「调查出结果了吗？」上官霓裳问他。

师兄得意一笑：「当然，我带你去。」

对于自己会被凰后带去哪里，策天凤没有给上官兄妹留过任何线索，因为找寻他这件事，并不在他拟定的计划之内。策天凤不打算让他们来找他，所以兄妹两个便只能靠他们自己找寻了。

「为什么先生不可能在宫中？王宫建筑复杂又戒备森严，若是凰后将先生关在王宫之内，我们除非攻下栖桐，否则毫无办法。」

「小妹，你觉得如果想关住师尊，会用到什么样的办法？」

「必须想办法限制狐妖的能力，不然单靠人力去监禁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上官霓裳略一思忖，「天衍书符？」

「没错，凰后必须要布下天衍书符的符阵才能确保她关得住师尊。王宫内人多口杂，现今又正是所有人对于她的行动议论纷纷之时。若在王宫之内布置这样一个房间，难免让人生疑。」

「就算这样，短期之内也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

「天衍书符对于狐妖来说十分致命，但是对一般的人族而言并无半点伤害。凰后若是在王宫之内设下这样的符阵，却又要保证不会有人将其打开，她必须将这一符阵设在最保险的地方。派人看守也是一种方法，但是对师尊来说，人就是破绽，凰后清楚师尊的能为，便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因此最好能由她亲自监视。」

「也就是醴泉宫。」上官霓裳点了点头接道。

「但是你想过吗，为什么凰后对狐妖的事情这么清楚？」

「阿兄是说……」

「那一日得知她偷换了阴刻天衍书符的玉佩给我们时，我便觉得古怪，她不仅知道天衍书符的用途，而且知道狐妖会在这个年纪显性。除了是由于她非常了解师尊的可能性以外，便是——」

上官霓裳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阿兄是说，凰后也是狐妖？」

「很有可能。」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先生一定也知道凰后的身份，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告知过我们？」

上官霓裳问，却一时没听到对方回答。

「阿兄？」

「这件事不是当务之急，就等再见到师尊以后当面问他吧。」

上官鸿信淡淡地带过这个话题，继续说道：

「如果按此假设，那么凰后自己便无法靠近她所设下的符阵，若是将符阵设在醴泉宫内，虽然确实没有人能进得去，但是也将她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一个布满了符咒的房间，却又丝毫不显得奇怪，而且绝对不会被在那里的任何人打开，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地方只有一种——」

兄妹二人相对而视，异口同声道：

「寺院。」

 

栖桐附近的大小寺院众多，上官霓裳很早便传信给她这位师兄，请他调查哪家寺院近期有过不寻常的访客。她这位师兄对栖桐附近的众多寺院非常熟悉，但即便如此也花费了好些时间才查到线索。

师兄妹二人即刻上马，马不停蹄向东奔去，直奔到城东郊外的一间寺院，此时已是深夜。

「这寺院的住持我还见过几面，应该会听我们的解释吧……咦，你要做什么？」

上官霓裳没等他说完就挽起袖子翻墙潜入，槐木庵连忙看看左右无人，哀叹一声也只好跟着翻墙。

「不过为什么你要救的人，会被关在寺院里？」他一边跟着上官霓裳一边嘴里不停唠叨。上官霓裳也不理他，只兀自在寺院的间落中找着，最后在主殿后身的一座屋宇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地方有点诡异啊，怎么贴了这么多纸符，好像封印了什么妖怪一样……等等，你就这么打开了？」

上官霓裳已经二话没说砸坏了门锁，一脚踹开了门。槐木庵抱着头躲在门外，一转脸看见了一个提着灯巡视的和尚。和尚看见他也懵了，正要大叫，被他一把捂住嘴。

「小、小兄弟，别喊，你看你也是和尚，我也是和尚，大家都是一家人，别喊，别喊啊。」

 

上官霓裳早知道这人是只狐狸精，但是真见到他半狐化的模样还是头回。只见策天凤像只狐狸一样（当然他本来就是狐狸）蜷起来卧在地上，头上有两只对于这个人来说过分可爱的兽耳，枕着他那条淡黄色的毛绒绒扇形大尾巴，一点也没有精神的样子。

狐妖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应该是非常难受的，所以策天凤也没有继续保持人形，免得白白浪费气力。上官霓裳心想，那么高傲又无情的人，变作狐狸倒是有几分可爱了。这只狐狸精听见动静竖起耳朵，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泄气，那种对愚蠢的事情感到无可奈何的泄气。

「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上官霓裳才回过神来，嫣然一笑：「大概是，英雄救美吧。」

可惜策天凤不会欣赏她的玩笑。他抱着自己柔软的尾巴坐起身。

「雁王现在应已在霓霞遇上凰后，你早该带黄鸟军前去支援。」

她瞪大眼睛：「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吾帮寺里负责每日扫尘的和尚算命，作为交换他帮吾打听外面的消息。」

「算命是……」

「吾随便说的。」

「……骗子啊。」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上官霓裳正色道：

「我立刻传信给黄鸟军，让他们赶去霓霞。」

策天凤却说：「不急，先南下吧。」

「为何？」

「为了对付你们，凰后会调命南方的雁鸣军作为支援，不如先去对付这些援军。原本援军未到，黄鸟军兵临城下必能杀凰后措手不及，可惜现在已失了先机。上策既已错过时机，只好选择次上了。」

她盯着他的脸：「先生这是在责怪我喽。」

「你本来不必顾及吾，因为我也未曾顾及你。当初吾并不能确信凰后一定不会杀你，吾是抱着牺牲你的打算。」

上官霓裳叹着气想，这人是一定要在这时候说这些。她靠近他身边坐下来，把手扶在他的手臂上，突然小心地拥住他的肩。

「是啊，所以，我到现在都还难过着呢。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阿兄好，要我牺牲我毫无怨言，可是，一想到你曾经决定要牺牲我，我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她有点惊讶策天凤竟就任她抱着，或许他是在符阵中滞留太久过于疲倦，才会被她有机会趁虚而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在这样的时候靠近他。或许是因为这只狐狸像现在这么温驯的机会，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但是我会难过，都是因为我太在意你。」

 

「咳……我说，你们要谈情说爱还是另挑个时候吧，咱们真得走了……」念着「阿弥陀佛」将小和尚敲晕的槐木庵也匆匆赶到符阵房间的门外，往里一瞧，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真的是妖怪啊！」

上官霓裳回过头去一挑眉毛：「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意见，公主你开心就好。」

槐木庵也没工夫去深究上官霓裳让他帮忙指路救出的到底是什么，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他只晓得要立刻带着他们逃出寺院，一同返回黄鸟军驻扎的营地。等到他们回去，天色刚刚发亮，策天凤的狐耳狐尾不知何时也已消失不见，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槐木庵才终于得空观察了一下这个人。

「公主，这就是你相好啊？」

上官霓裳对着他的脸当即一记手刀。

「不要瞎说八道，还有不要叫我公主！」

「诶痛痛痛……是是是是……」

他正揉着脑袋，却听见身旁一声闷响，回头望见这妖怪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槐木庵懵了：「喂……」

「先生？」

上官霓裳抢先一步扑到他跟前，饶是向来性子稳重的少女也不免惊慌失措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她把他的头抱起来让他枕在自己膝上，见他面色极糟，血色全失。

「先生、先生！」

他们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见不远处一个声音大叫：「你！你你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两人一齐抬头，见来人是一身蓝衣风尘仆仆，快步朝他们走来。上官霓裳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短刀，却见躺在她膝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眼转过去望向来人：

「谁让你来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嘴硬哦！」

「先生认得他？」上官霓裳惊诧问道。眼前这人确实不似羽国人。

策天凤闭上眼。

「不认得。」

「是啊是啊，我有时也真希望自己不认识你。」对方气呼呼说道。

中原赫赫有名的救死扶伤收费讨债的神医、却不知为何沦落为墨家钜子（读作「狐狸精」）的好友兼饲养人的冥医杏花君，深吸一口冷气抑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转而去问上官霓裳：

「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霓裳低头去看策天凤的脸，道：「会不会是因为……他被关在天衍书符阵里七天……」

「什么——」

医者抱着脑袋对自己说冷静、冷静，随后从一只小药瓶里倒了两粒药出来，喂进狐妖嘴里。

「算了，我什么都不问了，你赶紧先把这药咽下去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