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墨家全员] 狐狸精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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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鸟的统军和各部将领纷纷单膝跪下，向上官鸿信说了番「唯太子殿下之命是从」的话。策天凤想错了，他说服黄鸟军支持自己，几乎未费多少口舌。黄鸟军的动向之所以难以捉摸，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拿不定主意罢了。分析时局，看透他们想要的东西，以利相诱，以威相逼，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给他们值得仰赖的权威，人心也不过如此。上官鸿信是掌控人心的天才，只是此前他从未察觉到自己这一潜在才能。
他低头漠然地看着俯首的统军，心想，霓裳的性命可没有这么廉价。
策天凤在旁从始至终冷眼看着他的表现一言未发，直到上官鸿信转过来介绍他。
「他是我的师尊。」
「见过太子师。」
将领们并不在意上官鸿信的师尊是谁，只是恭维地称他「太子师」。就像他们恭维地称上官鸿信为「太子」一样。
「你表现得很好。」策天凤对他说，他竟还能牵着嘴角笑出来，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或许当他意识到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了。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小妹，并在这个过程中，明白了他不该将策天凤视为最后的亲人。
「这就是师尊希望我成为的模样么。」
终于等到旁人走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上官鸿信得以摘下面具，疲惫地望了策天凤一眼。
「这是未来的羽国之主应有的模样。」
「所以师尊从来不在乎是谁登上王位，只要他能符合师尊的期望。」
「你明白了，这很好。」
「可是，师尊就没有想过，我对师尊的恨意，可能会影响师尊的计划么？」上官鸿信语气几乎是平淡的，疲惫的双眼却警惕地盯着他，就如同他们初见时一般。
「你非常恨我？」策天凤反问他。
这有点像是明知故问，但却问到了关键。
他其实不恨他，或者说还没到恨的程度。和对自己的痛恨比起来，对策天凤的恨意根本不值一提。
「即使我不恨师尊，我们之间终究有了隔膜，我未必会听从师尊的吩咐行事。」
「你以为我会给你其他的选择？」
他确实别无选择。他只是硬撑着反驳他，让自己至少能够站得住，而不是被眼前这人击垮。
「不过，这确是我不愿看到的。所以我和你一样，也希望霓裳公主平安无事。」
上官鸿信垂着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但是师尊之前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张大眼睛。「师尊是说，小妹她可能还活着？」
「这要看凰后有多大本事了。」
策天凤离开军帐后他寝食难安。原本已经死了的心，现在又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死灰复燃。
子时听到外面有人求见，自称都城来的特使，上官鸿信隐隐猜到了几分，便立刻让把人放进来。
这人上官鸿信认得，他是凰后的密使，直接由凰后派出，不经过王宫传信的程序。他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漆盒交到上官鸿信手上，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上官鸿信低头看着手里的漆盒，有些沉，盒子不大不小正好能装下一颗人头。他扶着漆盒盖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犹豫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一把打开盒盖。
里面只有一封信函和一支金簪，未有预想中可能的血腥景象。
上官鸿信把发簪攥进手里，倒退一步坐回到椅子上。一天之内情绪大起大落，远比长途奔波要累人得多。
金簪是上官霓裳头上所戴的那支鸾鸟装饰的发簪，信函则应是凰后的手书。盒中只有这两件东西，至于漆盒给人的沉甸甸的重量感，不过是盒子夹层中几块石头的重量罢了。
「请师尊过来一趟，就说有急事商议。」他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便叫来侍者吩咐道。
策天凤显然还未就寝，不一会工夫便到了。他瞥了一眼放在一旁桌上的漆盒，便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
玩弄心理战术，很是凰后的风格。
上官鸿信见了他，冲他笑了笑，是欣慰而疲倦的笑容。
「小妹她还活着。」
他说着将那封信递给他。策天凤看了看他，低头拆开信函观视。
「吾高看凰后了。」看过了信中内容，策天凤淡淡说道。「她若要对付吾，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杀了霓裳公主。霓裳公主死了，局不成局，虽然她失了先机，但是吾再有何种计策也难以得到满意的效果。可惜，她总是以为，在对局上她真能赢过吾。」
「但是，凰后必然会以小妹相要挟，师尊认为我们会有胜算？」
「从她决定将霓裳公主作为人质的那一刻起，她就输了。」策天凤将信函交还给他。「这封信是凰后写给你一人看的，想必她派来的人也是选在吾不在的时候交给你，便是为了劝说你用吾交换霓裳公主。」
「现在师尊也看到了信，便是破了她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当然是交换啊。」策天凤说得理所当然。
「那怎么行？」
他脱口而出，策天凤反过来不解地看着他。
「吾以为你想救霓裳公主呢。」
「那也不能让师尊……」
「吾又不是去送死。」对方有些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上官鸿信就意识到自己大概又说了什么愚蠢的话。「吾自有分寸，雁王殿下不必挂心。」
他闻言稍稍定了神。既然策天凤这样说了，想必是有把握的。
「可就算这么做，凰后也不一定会遵守约定放了小妹。」
「她当然不会遵守，所以我们还需要做些其他的准备。你认为，凰后为何要让你用吾交换霓裳公主，而不是你自己？」
只要掌握住雁王这个最关键的人物，策天凤的局不攻自破。
上官鸿信低下头想了想，道：「应是她已经判定此举无法起到任何作用了。如果我会去的话，不必等到凰后来信，我早已前去救小妹了。即便知道救不到，也会替她报仇。但是我……」
他抬起头望向策天凤，灯光下看见他颈上有一道伤痕，是方才他急火攻心用刀伤的，不禁觉得愧疚。策天凤未介意他的心思，接下去道：「吾阻止了你的行动。只要吾在你身旁，就没有机会让你冲动行事，凰后是这样判断的。所以，与其徒劳地试图引你自投罗网，不如换一种方式，将吾从你身旁调开，你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助力。策天凤终究是外人，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比起来，轻重应该很明显了。」
上官鸿信听了轻轻地笑了一下。
「原来凰后也并非能算尽人心啊。」
他并不如凰后所想那般分得清孰轻孰重。师尊与小妹，真要让他从中取舍，他还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来。
「她未料到吾会与你一同看到此信。」策天凤可没有想到他那一层，只当是在说信的事情。
「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师尊。虽然师尊说不愿因为小妹而令我们之间有所隔膜，但是为何会不惜为此答应凰后的条件？」
不论策天凤说得多么轻巧，上官鸿信始终觉得此举十分危险。即便策天凤能够保证自己平安无事，至少，这会令他们二人分开，上官鸿信将在往后一段时间内得不到策天凤的指点，于策天凤而言此举也有让事情脱离掌控的危险。
「来到黄鸟之前，吾已经与你们详细排演了这一步之后所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你们应采取何种对策。吾认为即便吾不在场，五步之内以雁王殿下的能力也足可应对。」
上官鸿信愣了好一会儿。策天凤这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夸奖他？
「……但是以师尊的立场来说，最优先的目的是将我推上王位，应该不希望有任何变数发生。这也是为何师尊不惜牺牲小妹，让我能够顺利与黄鸟军接触，不是吗？」
「你已经收揽了黄鸟军，而霓裳公主没有丧命于此，那么她就不再是必要的牺牲。」策天凤淡淡地说着，没去看上官鸿信。「不必牺牲的人，吾不会眼看着他们死去。」
TBC
